秤子維的秘密花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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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的最後一課／安寧病房 真愛無礙

　
【聯合報╱記者／吳貞瑩】　

我愛妳，我愛妳，我愛妳…直到死亡，都不能把我們分開。

曾經以為是小說才有的情景，真真實實的在我的生命發生。

 
圖／本報資料照片

75歲的母親因尿道癌併發敗血症，在這個月離開人間。她罹病住進成大醫院的兩周間，我從她清澈眼神，一路見她逐漸心神散渙，無法言語，每下愈況，令我們子女心痛與不捨。

母親在農曆年前癌症復發，發現時已擴散肝臟、胰腺等多處。當時除了化療，似乎也別無選擇，3個月期間母親陸續換過兩次化療藥劑，身體也因營養不佳，抵抗力大減。這個月初的大雷雨夜裡，父親發現母親高燒不退且意識不清，趕緊送醫急診。

安寧病房非等死

母親在急診室內還算幸運，一天就等到病房，展開積極治療。第一周期間，母親神智從第一天能夠開口回應一、兩句話，下降到只能用眼神對我們示意，而家人整天只能牢盯監測器，螢幕上的血氧濃度、血壓和心跳，每個微小的數字跳動，都牽動我們的情緒。

住進病房一周後，觀察母親呼吸和精神狀態，沒有給我們太多樂觀的想法。同為護理師的弟媳建議我們，是否思考該讓母親轉往安寧病房，讓她能在臨終前減少疼痛，獲得人性尊嚴。

對於安寧病房，我沒有太多認識，心中不斷問自己，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？這應該和多數人將安寧病房與「等死」畫上等號，相去不遠。

傾聽陪伴送關懷

在成大安寧醫療團隊安排下，我和弟弟先到成大緣恩安寧病房探訪，先是釐清對於安寧照護的錯誤觀念，並由照護師仔細詢問我們家成員工作、婚姻狀態，母親健康時是否囑咐臨終安排等細節，也表明對家屬心情的關懷，及對其宗教信仰的尊重。

最後參考母親曾提及的心願，轉往安寧病房，母親生命的倒數一周，就是在成大緣恩病房四人房度過。當時安寧醫療團隊對我說的第一句話：「在這裡，我們希望和家屬共同完成安寧照顧。」

呵護盡在細節中

由邱智鈴護理長率領的緣恩醫療團隊，多數是年輕臉孔，她們充滿朝氣，對母親呵護盡在細節中，我不時看到她們輕撫、檢視母親的手腳，還有志工為母親清洗頭皮、芳療按摩，減輕她雙腳因腎衰竭水腫的不適，很可惜的是母親因感染黴菌，住院期間始終無法享受到按摩浴。

就是在這裡，我和護理人員一起為母親清潔口腔、一起為母親換尿布，每2個小時一起為母親翻身。感謝這群可敬的醫療團隊，我參與了母親生命走向終點前的照護過程，而這些點點滴滴確實創造了我和母親之間的重要回憶。

耳邊輕說我愛妳

母親離世前一天，剛好是母親節，緣恩病房提前兩天舉辦慶祝活動，護理師熱情要我們在卡片寫下對母親的祝福，並邀請歌手張峰奇率團體獻唱歌曲，當天我在母親耳邊說了這輩子最多次的我愛妳，護士們則拍下了這值得留念的時刻。

母親節當天，母親呼吸變得微弱短淺，住院醫師看診時，終於對我開口說了「要有心理準備」這句話。

死亡，真的很可怕，尤其面對死亡即將來臨，除了未知，就是害怕，我不知道哪一刻才是句號，所幸這裡的醫療人員總在關鍵時刻提醒我，該做準備了！

5月14日下午4時40分，死亡，將親愛的母親帶離我身邊，三位護理人員為母親拔卸身上所有管線，輕聲說：阿姨，沒有病痛了喔！

愛的種子續萌芽

我依當初踏進緣恩病房的守則，和護理人員共同為母親完成最後的清潔和穿衣，當母親大體運送至電梯口時，照料過母親的所有醫護人員一字排開，鞠躬道別，他們臉上莊重的神情終於逼得我眼眶泛淚。

藉由此文，紀念母親王英清女士在安寧病房期間，為我溫習愛的課程，我愛妳，死亡，無法將我們分開。

感謝成大緣恩病房所有醫護人員，謝謝你們給了母親臨終前專業的照護和人性尊嚴，期盼你們有如愛的種子，讓安寧照護工作在醫界持續萌芽、茁壯，協助更多病患從容地向家人道愛、道謝、道別。